汉水烟柳
又是红薯飘香时
散文  2016年10月23日  阅读:639

下班路过街头,看到一三轮车用红线网兜售着新鲜的红薯,傍边打开的烤炉,飘散着烤红薯的阵阵清香,脑海里不由得涌现出小时候老家收红薯的情景。

那时粮食紧张。红薯是杂粮,泼实好种,产量又高。每个生产队都尽多种些,弥补了主粮不够,吃剩下的“边角余粮”还是喂猪的好猪食。

每年寒露前后,正是收红薯的时候。生产队为种麦腾地,不管早红薯,晚红薯,都一起犁挖。水霜打过的绿红薯秧变暗变枯,拔薅起的红薯秧用牛车拉到牛棚当饲料。拔过的红薯垄上,几个掌鞭的在前边犁,后面跟着几个人将犁起的紫红色红薯,拾起抠掰去泥土后,放成一堆一堆的。有时用牛犁不过来,还安排一班子劳动力,用镢头挖。收完一片地后,生产队会计,记账员,用称分到一家一户,然后,大人小孩,大挑小担的往家里拿。

晚红薯因长的时间不到,筋多,不好吃,红薯分到手后,一家一户就堆在田间地头,用板凳一端剔槽斜嵌一刀片做成的红薯擦,将红薯擦成薄片,晒成红薯干,捡回家装进土仓里,当干粮。

挑回去的红薯,堆在堂屋或檐下,白天下田,只有中午和晚上,摘去红薯上的茎茎须须,根根蔓蔓。破损的,小的,搁墙角先吃,大的好的,怕冻坏,存放地窖。地窖挖在村后沟坎上,挖一人多深,大坛子形状。放红薯之前,抱一抱碎柴,点着扔下地窖,去潮除湿,逐鼠驱蛇。再把预备好的红薯,一筐一筐的放下地窖码好,最后在地窖好用柴捆盖好,吃时再下窖合拿。遇到天热时,敝开窖口,让红薯透透气,免得出汗后受凉冻烂。过段时间,下窖察看和捡起腐烂的红薯,不让坏红薯传染好红薯。

红薯全身是宝。在短缺经济年代,红薯对民众的好处发挥到极致。粮食不够吃,人们掐红薯掺豆面蒸着当菜吃。收红薯时拔了的红薯秧,当猪牛饲料。红薯是粗粮。人们吃剩下的红薯皮和根稍,是喂猪的好饭食。那时家家户户有上缴通购猪的任务,其他季节,连人吃的都不够,猪也瘦的皮包骨头。只有红薯下来,猪食得到改善,也是人们养猪催膘的时候。有些人家,任凭自己少吃点,也要将猪用红薯顿顿喂饱,好在年底前,缴上通购猪,换点票子,领回奖励粮。

大批红薯下来,缓解了人们吃不饱的酸涩生活,也香甜了人们的日子。一日三餐,几乎顿顿都有红薯的身影。早上红薯苞谷糁稀饭,中午红薯蒸米饭,晚上红薯下面条。长时间吃红薯,谁也受不了,人们就会想方设法变换着花样吃。有红薯切成条,在热水中捞一下,爆炒;有的沾上面糊,油炸红薯条;有炕红薯饼的。当然最好吃的,是过年或遇到过红白喜事,用粉条烧肥肉,和按蒸菜碗子用红薯垫底的,出锅后,看着油汪汪的,闻着喷香,吃着绵甜。

平常,我们干活或下学回来,又冷又饿,从灶膛扒出事先煨在灶膛的红薯,拍拍灰,撕掉皮,柔软热乎烤红薯,像金黄的糖饴,趁热吃下,既暖和又解饿,至今回想来口舌生津。

相传番薯最早由印第安人培育,后来传入菲律宾,被当地统治者视为珍品,严禁外传,违者要处以死刑。16世纪时,有两个在菲律宾经商的中国人,设法将一些番薯藤编进竹篮和缆绳内,瞒天过海,运回了福建老家,遂种植遍及中华大地。历史上,就是这个易种好活产量又大而又不太为人们所重视的红薯,在闹饥荒饿死人的年代,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。

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粮食充足了,红薯作为粗粮调剂着人们的口味。红薯接济乡亲们和自己度过童年饥饿的岁月,以及它香甜的味道,还时常萦绕梦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