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身于农村,又赶上物质匮乏年代,小时候,经常盼望过年过节。只为过年过节,才有好吃好玩的。端午节也是如此。
记得童年过端午这一天,插艾蒿,包粽子、煮咸鸡蛋、抹雄黄酒、挂香囊是过端午的主要大事。
清明插柳,端午插艾。端午这天,家家户户赶早来到野外田埂地头,趟着露水,割几把或一捆长得半人高的绿叶艾蒿,插在门楣、窗户、猪舍等地方,用以驱虫避害。整个村庄都散发着艾蒿的浓郁清香。
包粽子、吃粽子,据说起缘于楚国诗人屈原。屈原一生忧国忧民,却被奸臣污蔑陷害,不被楚王重用,强进谏不听,反被流放,最后不愿看到楚国被秦国灭亡,怀着悲愤抱石自沉于汩罗江。楚国民众有感动于屈原忠诚而哀怨于楚王的昏庸。听说屈原投江后,为了不让鱼类伤害屈原的尸体,沿江里撒下糯米,演变成今天的吃粽子、纪念屈原的习俗。
端午的鸡蛋,清香鲜美自不必说。因为平时,自己都舍不吃,拿去卖了换油监和零用钱。只有过年过节才是个例外。
喝雄黄酒可以驱虫避邪。奶奶说,当年,许仙就是在端午这天,劝白娘子多喝了雄黄酒,才现了原形,吓得许仙逃进金山寺不回家,气得白娘子和法海施展法术,水漫金山。可见雄黄酒的效用、威力。小孩身上抹一雄黄酒,蚊虫远避。大人们做的五彩线香囊,这天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,寓意平安吉祥。
当然,童年端午,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有关吃的记忆。那时,一天到晚都在饿着过。能吃饱一顿,已是一种满足,过节能吃上一次美味,更是美上半年。
农村过端午,新麦收割,新面下来,家家户户都炸炸馍。若遇上生产队长高兴,杀头大肥猪,家家分得二三斤,让人人尝尝断了半年的荤味。记得过节的前一天杀猪,队里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,放倒肥猪,屠夫用长刀,捅进猪脖子放血,直到猪滴尽血断气,然后,用刀尖从猪脚处剔个口,插个竹管扎紧,用打气筒,把猪打得全身滚圆,四肢朝天,放进烧热的大锅里褪毛。毛剔净后,放在门板上破肚开膛,掏出内脏,挂在木架上,按家户大小分。一大群小孩围着跟前看。等肉分到手后,跟着大人兴高采烈地跑回家,守在灶台前,目不转睛地盯着父母肉。
端午早上,吃粽子,煮鸡蛋,剥蒜头,喝米汤,在我看来,只算是像吃酒席前的打尖。中午才算正餐。大人们半晌,早早收工,炸炸馍,炒肉,蒸米饭。温润如玉,醇香可口的粽子,更是早晨已经做好。小孩们早早地围在灶台和桌前,等饭菜一端上来,迫不急待地下筷,狼吞虎咽起来,一个个吃得肚子滚圆,嘴角流油,还不肯下桌。夜时睡觉,梦里嘴还在嚼得津津有味。醒来,我还在跟弟弟说,要是天天过节过年多好啊。
几十年后,忆起每年端午那天能吃那么饱,吃得哪么香,都是大人们舍不得吃原因。既是吃点,顶多是“土地爷吃蚂蚱,大小沾点荤气”,为的让娃娃们吃得饱吃得好,补偿下平时的愧欠。想到这些,心里就常常发酸,泪涌眼际。
现在,人们终于过上天天像过年过节的好日子。端午这天,更是美味佳肴满席。在这个举国欢乐的日子里,我们更不能忘记,过去艰难的日子。让那痛苦的一页,成为历史,永不再现。我想,只有这样,屈原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无比欣慰,这样的端午节,过得更有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