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革开放至今,我国在税收、财政预算,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这三块,仍然没有建立起严格而缜密的法律约束机制。在很大程度上,现代财政制度的建构,直接涉及到国家的治理模式。中国民众的生存压力为何如此巨大,在李炜光《大家的财税学》、等著作中可以找到部分答案——如没有严格与合理的财政预算。但是,还有更多其他因素,诸如秦晖教授在《共同的底线》一书所强调的负福利,任剑涛教授强调的政府规模太大,一些经济学家强调的政府发行钞票过多等等。
中国实施重税主义,导致国富民穷
我国的流转税很重,我们购买的商品,很少将商品本身的价格,和购买这件商品缴纳的税额分开,因此中国的消费者很少知道,购买这件商品给政府交了多少税。从具体的商品上说,政府收税过多,就会导致商品价格增高,消费者的负担加大。天津财经大学教授李炜光,在《大家的财税学》、《权力的边界:税、革命与改革》、《税收的逻辑》等著作中披露,中国政府的宏观税负,即大口径的达到了37%,大口径的宏观税负,是指国家收入都算在一块,政府拿走的占到GDP的36%-37%(不会低于这个数)。这个比例,至少应该降到25%才合适。
近日,上海交通大学舆情研究实验室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举办的《民调蓝皮书:中国民生调查报告(2015)》发布,结果显示,受访者对收入满意度较低。而收入低,以及生存压力大,都与税负重有着直接的关联。对此,李炜光的研究有着明确的结论。现在的财政预算制度,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。比如,新的财政年度财政预算的审议通过时间,应该在去年的12月底,不应该在新年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之后。财政预算的制定,审议和通过流程,也应该加以改进。审计署应该是人大的下属单位。中央和地方的财政关系,也应该由法律来做明确的划分。在中国,目前过多强调老百姓有纳税的义务,而太少谈论他们作为纳税者有哪些权利。另外,国家收税很多,就应该为老百姓提供很高的福利。这一点,中国近年来已开始改善,但是还有很大的改革空间。
政府为百姓提供福利太少,官员享受特权太多
《联邦预算——美国政府怎样花钱》一书中显示,奥巴马2013财政年度建议的联邦总支出分配图,读者或许会认为,美国已经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。这一图表显示,社会保险、失业与劳工支出为34%,医疗保险与健康支出为24%,食品与农业支出、退伍军人福利支出均为4%,公共交通、教育、住房与社区开发个2%。仅前面几项,已经占到了美国政府支出的72%,而美国政府的运行费用仅仅只有1%!这也意味着,美国人供养的,是一个高效、低成本的政府。美国公民的福利和公共服务方面的支出,占到了美国政府支出的绝大多数。而中国人交了几乎是世界上最重的税,享受到的却是秦晖教授在《共同的底线》一书中所说的负福利。所谓负福利,就是说,在交纳各种医疗、养老等保险费用的时候,政府明显偏向官员和公务员,可谓劫贫济富。
在美国,包括奥巴马在内的官员退休以后,就是一个普通的公民,他所享受到的福利待遇,和所有其他普通公民一样。但是在中国,有一个特权阶层,就是政府官员、党的干部和公务员。中国的官员退休之后,级别越高,享受到的福利越多,官员的福利,远远高于一般的老百姓。按常理推测:如果政府官员退休之后,享受到的福利和老百姓一样,老百姓拿多少他拿多少,那么,官员在位的时候势必会对老百姓的福利会更加重视一些,在政府的财政支出上,至少会考虑到,自己退休后能够享受到怎样的福利,因为这跟你的直接利益相关。但是,现行的是官员有特权的政策。因为官员退休之后,享受的福利按照级别从高到低次减,大大高于百姓,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不顾百姓的疾苦。既然官员退休后一个月就是比老百姓多拿很多退休工资,多享受到更多的福利,那他就不用管老百姓是死是活,也不管你生病的治疗和生活费是否足够。老百姓年老后没有劳动能力,退休后补贴福利少活该你倒霉。这样一来,那些官员在位的时候,他就没有动力推进整个国家的福利制度改革。
官员太多,百姓供养着一个超大的政府
人大教授任剑涛披露,现在中国政府的规模太大,养的公务员有900万左右,而吃财政饭的有4500万左右,编制外要由财政拨款负责收费来养那就更庞大。据李炜光披露,中国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,应该是十几万亿,我们养一个政府,吃财政饭的人,包括军队,包括事业单位的人,至少是一两万亿,就是占十几分之一这样一个比例。有的人会拿出来数据来说美国政府养人也不少,美国的公务员数量比我们还多,但是他好像是把美国政府的勤务人员都算在内了。
美国政府更多的是一个提供服务的机构,它不会养活那么多吃闲饭的人。像我们有的党办机构,宣传机构,它那儿没有,而且它也没有党务机构。美国纳税人是不负责供养一个民主党和共和党,他们没有这个责任。我们这里有一个庞大的党组织,有8000万党员。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吃财政饭的。我们供养的仍然是一个超大的政府,而且这个政府有很多的机构,它跟这个国家的经济增长和公共服务没有太直接的关系,它是一个属于消耗性的支出结构,所以中国纳税人不堪重负。
政府花钱太任性,没有任何约束机制
中国政府在援外上耗费巨资。最近的事实是,中国在非洲和南非花了1000多亿美元,最近又免除了一大笔的外债。不少人人提出,这些都是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,如果把这些钱用来改善民生,比如说老百姓的养老金,比如公共医疗资金,比如教育上,将会解决很多问题。当然,并不是说政府不应该援外,但是援外也应该有一个非常严格的监督和制约程序,政府现在这样花钱,而且数额这么巨大,没有经过任何程序的授权审查通过,近3年来,中国对非直接投资累计接近100亿美元,创造了历史新高。这完全是不合理的。
读过历史的人会直到,二战期间,中国的抗日战争依赖美国的支援。英国、俄罗斯从美国得到的支援更多。美国制定了《租借法案》,规定美国支援英国、俄罗斯、中国等其他国家多少钱,多少物资,都要经过国会批准。1961年,美国国会通过《对外援助法案》,确定了对外援助的基本方针以及优先目标等原则问题,具体执行流程也得以细化。可以说,美国政府的援外,绝不可能由总统或政府自己说了算。而我国政府援外堪称大手笔,一出手就是几百亿上千亿美元,即便这种援外有必要,至少也应该经过一个严格的法律程序,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。
此外,中国政府的公共支出,也没有一个法律授权的程序。例如,前几年的四万亿投资,完全由政府操作完成,没有经过最高权力机构,全国人民大表大会的审议和批准,这明显不合理。
政府滥发钞票,稀释了百姓的财产
经济学家周其仁说,“大发劣币,就是要在全体人民头上大抽通胀税”。显然,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通胀税,也是更严重、更隐蔽的税负。而这一问题的核心在于,中国政府控制了印钞权和发钞权。中国政府想印多少钞票就印多少钞票,想发行多少钞票就发行多少钞票。这些年来,政府发行了过量的钞票,这实际上稀释了老百姓的财产。
以美国为参照,美国政府没有发钞权,发钞权在美联储。在其他民主国家,铸币和发钞都要经过严格的约束,政府不可能想印多少钞票就印多少钞票,想发行多少钞票就发行多少钞票。
据范泓《金圆券风潮与国民党的沉沦》一文的研究, 抗战结束之后,国共内战爆发。由于军费大增,财政恶化,国民党政府大量印刷法币,造成通货膨胀,刺激物价上涨,财政赤字增加,至1948年8月19日金圆券发行前,法币发行额增至660万亿元,比抗战前夕增加了40余万倍,物价较抗战前上涨了3492万倍;这种暴涨局面,反过来又加速了法币的流通速度和贬值速度。 毫无疑问,合理的做法是建立相应的机制,限制政府的发钞权。
中国民众的生存压力巨大,或许还有其他因素,诸如缺乏基本的公民权利,以及利益表达机制,公权力对私权的过度侵蚀等等。但是,以上五个具体的经济因素,或许最为直接。而这些问题的解决,与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化进程息息相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