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水烟柳
磨房•石磨•奶奶
散文  2015年11月13日  阅读:748

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,农村还没有电,吃的粮食,家家户户都要用石磨磨成面粉,豆面和包谷糁。

依稀的印象中,磨房是搭在奶奶院内的一小间面向南的土坯房,细榨的木框与门槛上,安着半扇歪邪的旧门。窗户是土墙上留上小洞,竖几根木棍。房子里有一盘的石磨。

石磨安在半人高的土台上。磨盘直径有一米,中心摞着两扇直径七八十公分、厚十几公分的上下两扇磨。上扇转动,下扇不转动。上扇磨上沿还有两个小孔眼,以固定磨杠,用以畜力牵拉和人力推。两扇磨之间有磨脐子,防止上扇转动时掉下来。两扇相对的一面,留有一个空膛,叫磨膛,膛的外周制成一起一伏的磨齿。上扇有磨眼,磨面的时候,粮食经过磨眼流入磨膛,均匀地分布在四周,被磨成粉末,从夹缝中流到磨盘上。

奶奶磨粮时,在上扇磨倒上一小堆粮食,磨眼插个棍,方便粮食流到磨膛。牵来毛驴,套上套圈,戴个驴眼罩,拴到磨杠上,然后,用竹条一刷或用手一拍驴,驴就围石磨走转起来。粮食头遍破粒时,磨起来最为吃力。只见驴伸长勃子,肩骨高耸,只听石磨呼呼隆隆响,一会儿,磨碎的粮食从两扇磨的缝隙流到磨盘上。走路颤颤巍巍的小脚奶奶,一手拿个小扫帚,一手拿个小荆条簸箕,紧跟着磨盘转,从磨盘上扫下磨的头遍粮食,再倒到磨眼上。

磨了两遍后,奶奶开始坐在窗台下笸箩前箩面。只见奶奶将两根大小一样的擀面杖,平支在笸箩里,将磨了二道的粮食倒在细面箩里,来回咣当咣当罗起来。箩一会儿,簸箩的面挨着擀面杖,挖起面倒进面缸再罗。这时,磨房弥漫在面雾里。奶奶虽然头上包着毛巾,眉毛,鼻孔,衣裳都沾了一层白粉。房坡上滴溜下来的芭茅草径,成了一条条白呼呼、粉嘟嘟穗子,灰绒绒的毛驴这时,也变成了一个浑身白色的毛驴。毛驴拽累了,嗯昂嗯昂叫唤,或打几个响鼻。但它再累,也只得听人之命,不磨完不得收工。那时,粮食金贵,通常磨上五六遍,剩下一点麸子谷皮才是喂猪的饲料。

记得有一次,我大概五六岁时候,因为饿,奶奶正在磨蚕豆,我去磨上拿豆子吃,不知怎么的,食指被磨扇挤流血,疼得哇哇大哭,奶奶赶紧跑过来,把我抱开,用嘴吹吹擦尽血,找布包扎,拿竹枝抽驴出气,哄我不哭。

当时条件还差,好几家合用一盘石磨。白天用不过来,晚上磨面,毛驴不够用,人力推。昏黄的煤油灯光里,石磨呼隆呼隆地响,罗面时哐当哐当之声,人影晃动的情景,历历在目,晃若昨日。

后来农村通电,用上了电磨,打粮磨面,省心省力,又快又好。石磨石碾渐行渐远,走进历史,成了文物。多年后,磨房,石磨,奶奶,成了的我最初乡思乡愁乡情的记忆,也成了永久慰藉游子疲惫心灵的温馨港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