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水烟柳
清明的缅怀
散文  2018年04月02日  阅读:1118

今年2月1日,对我们家来说,是个揪心的日子。手足之情的大哥,突发心肌梗塞去世。二个多月来,我的眼前,经常晃动着大哥的声容笑貌,像噩梦未醒,始终难以置信,他已永远地离开了家人。

大哥1952年出生,大跃时,差点饿坏。十来岁时,父亲病世,大哥稚嫩的肩头,开始帮助母亲分担起家庭生活的重担。

母亲一个养活我们兄弟几个,白天下地挣工分,早中晚,做饭,喂家禽,缝补衣裳,忙自留地等家务,一年到头,一天到晚,像陀螺忙个不停。生活的艰难,让母亲不知悄悄地流过多少眼泪。

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。作为长子,大哥很小就知道帮大人做家务。父亲去世后,大哥好像一下子长大和懂事了,变得更加勤快、听话。他除了上学时间,挑水,割猪草,拾柴,做饭,洗衣服,招呼弟弟,自然都成了他的任务。

有一年冬天,看到家里没有柴烧,十三四岁的大哥,坚持和二爹一起,拉着板车,饿了啃口带着的干粮,渴了向路边人家要口水喝,步行到离家七八十里的谷城山里,来回三四天时间,割了一车松枝和荒草,回家时,双脚打满了血泡。

在寺岗上农耕中学时,寒风呼啸的冬天,别的同学都已呼呼大睡,大哥还点着煤油灯,在教室里苦学。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大哥终于考某上师范学校,可因为没有社会背景,又被公社教育组某头头偷梁换柱,用自己侄儿顶替了名额。

回到生产队劳动,大哥因吃苦耐劳,积极上进,被推荐上三同碑农机学校。可二十几元的学费,对我们赤贫的家庭,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,又成了大哥上学的拦路虎。求学心切的大哥,步行六七十里,到江山厂找本家堂哥借钱,空手回来。他又找到一个在教育组工作的熟人,也没借到一分钱。母亲虽大字不识,但明事理,无奈之下,牙一咬,把养老统购猪的半桩子猪娃卖掉,凑够了大哥上学的学费。

农机学校上完后,因学习优秀,被县农机修理厂以亦工亦农身份上班。大哥省吃俭用,把省下的钱,给母亲补贴家用。厂里发的和别人给的糕点、水果,大哥自己舍不得吃,带回给母亲和我们品尝。

我上中学时,大哥给我买过学写作文的书,还把工作中获奖的笔记本,给我当学笔记。我高考备考的紧张阶段,大哥又三天两头给我块儿八角,叫我吃饱,学习用劲。

大哥成家后不久,分田到户。大哥贷款买拖拉机,发挥了他会开车、修车的技术,跑起拉砖和砂石生意,日子渐渐宽展起来。后来,又到县城,往工地上送砂石料。可过了一段,大哥发现,做得好好的业务,渐渐被别人排挤,甚至钱也不好要。那时的施工企业,都还是集体的,大哥为人正直,看不惯别人不愿请客送礼,在材料上,内外勾结,弄虚作假,损公肥私,一气之下,换成二手汽车,跑起长途运输。

长途运输,虽说不求人,钱也一把一手续,但却是风险极大一桩买卖。像端碗油跑路,说不定那会有个闪失,人倒油泼。大哥和请的一个司机,风餐露宿,没有白天黑夜,天南海北的奔波,钱倒挣了一些,可那时路况差,车经常出事故,不是碰坏,就是压死压伤人。治安也乱,车匪路霸猖獗,路途上还被宰了几次。辛辛苦苦挣的钱,全赔光了,弄得大哥筋疲力尽,未老先衰。逢年过节遇到一起,常常对我们感叹,生活艰难。

好不容易熬到几个儿子,长大,上学,参加工作,成家立业,终于可以含饴弄孙,颐养天年,想不到却走得这样仓促。

大哥一生命运多舛。童遇饥荒,少年失怙,年轻时求学艰辛,壮年时,为养家糊口日夜操劳,马不停蹄。像匹套马,只有付出,没有回报,只有奉献,没有享受,只有劳动,没有闲暇。

大哥身上凝具了中国农民的勤劳,朴实,善良,正直,任劳任怨的优良品质,是他那个时代几亿中国农民坎坷命运的缩影,也映闪出中华民族世世代代的生活艰辛。

每逢佳节倍思亲。在清明节来临之际,更是以沉痛和惆怅的心情,缅怀起大哥。但愿在天国的大哥,在人世间的辛苦得到补偿。但愿在天的大哥,看到几个儿子,学有所成,倍感欣慰。但愿来世,我们与大哥再做兄弟。